“民族史研究的基础与前沿”第二讲通讯
--“清代‘奠茶酒’礼仪的演变”
作者:梁景之 日期:2015-05-22 浏览次数:3005

5月19日上午10点,本所第三会议室,20多位不同学科背景的学者,围坐在会议桌旁。“民族史研究的基础与前沿”第二讲准时进行。主持人梁景之先生首先指出,清代“奠茶酒”礼仪是民族史、清史乃至民俗学、人类学研究领域中一个饶有趣味但却容易被忽略的课题,对这一问题的关注,特别是在更为广阔背景下的深入系统研究,无疑具有多方面的学术价值和意义。随后,主讲人万红女士借助PPT,开始了讲演。

“我一直喜欢喝茶,不少同事都是知道的。”万红女士上来两句话,就把大家逗笑了。她的办公室就在这一层楼,室内除专业书籍外,还摆有茶具和香茗。万红女士读书、写作之余,常以茶会友,所里不少同事,都曾在那间“书斋茶室”中,和她一起品茶、聊天。

屏幕上打出演讲题目:《从习俗到定制:清代“奠茶酒”礼仪的演变》。万红女士介绍了自己选题的缘起,她说自己是由喜欢喝茶到关注各种和茶有关的文献记载,不免思考一些相关的问题,清代“奠茶酒”就这样被纳入视野,成为她琢磨的内容。几个月下来,一篇文章已成形,演讲的线索也逐渐清晰起来。

主讲人开宗明义:清代大臣及其重要亲属去世,皇帝临丧奠茶酒或遣他人代为奠茶酒,是最高统治者优恤满、蒙、汉官僚的重要礼仪。然而,以往对这个问题,学界很少有人论及。她利用《满文老档》、清代各朝《起居注》、《实录》和相关杂史、笔记的记载,力图为听众勾勒出清代“奠茶酒”之礼形成、演变的轨迹。在讲演中,她着重阐述了以下几个值得注意的观点:1、清代皇帝赐“奠茶酒”,原是优恤大臣的一项重要礼仪,也是凝聚族群力量的重要手段,但最初只适用于满洲内部。2、康熙十七年的谕旨,宣布将“奠茶酒”的对象扩及“汉大臣”,主要指向汉族政治、军事精英,标志着“奠茶酒”在清朝始成定制。3、平定三藩之役与康熙十七年“奠茶酒”定制化存在某种内在关联。4、“奠茶酒”礼仪与君主的吊唁活动相配合,在清代普遍得以施行,对于怀柔满、蒙尤其是汉族政治、军事精英,稳固统一多民族国家的格局,具有深远的意义。

万红女士这些新颖独到的观点,引发与会者热烈的讨论。

作为评议人,江桥、刘正爱和陈勇三位学者从不同角度对演讲作了点评。他们在更广阔的背景下对“奠茶酒”问题的关注,揭示了此论题多方面的学术价值。

江桥女士由满文资料中有关茶酒的内容入手,结合自己的研究,重点就礼仪到定制之间的转换或过度问题,提出了颇具启发性的意见。她认为从严格史学意义上而言,除上谕以外,还需要发掘更多的资料以为论点的支撑,并提示对“奠茶酒”仪式背后所蕴含的有关满族的茶观念也应该给予必要的关注。

刘正爱女士则以其丰富的田野调查经验和长期的人类学研究背景,以东北地区现存的有关事象为例,建议在从更加广泛意义上理解奠茶酒习俗的基础上,适当关注民间日常生活中的活态民俗,从历史与现实、上层社会与民间社会相关照的视角,更好地理解上行下效原则下奠茶或奠酒仪式的深刻内涵。她通过调查确认,获得了当下东北地区满族人群中与“奠茶酒”有关的民俗资料,为万红女士的演讲,提供了极为关键的人类学证据。

陈勇先生对于讲演中一些材料的解读,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他认为满洲入关前后,大汗或皇帝奠酒,由“跪奠”变为“坐奠”,可能反映该族群最高领袖地位的变化,即由部落联盟首长向专制君主转变的过程。他猜想清代“奠茶酒”的渊源,可能与藏传佛教或禅宗有关。他进而结合目前学界对“新清史”研究的争论,提出一个与“奠茶酒”有关的问题:此举究竟是“满洲之道”的推广,还是“汉化”的步骤?

其他学者也纷纷从不同的专业视角发表了多有启发意义的看法或认识。贾益先生事先细读过万红女士的相关论文,对演讲内容比较熟悉。他提出明代典章、旧制对清人“奠茶酒”习俗的影响,也是一个值得探究的问题。王耀先生举出他山东老家以茶入奠的具体做法,为万红女士的结论提供了佐证。秦永章先生提示,在藏族祭奠习俗中,有泼撒酥油茶的做法。尽管清代“奠茶酒”是否与此有关,还不能断言。但以茶入奠,确实能从藏族民俗中发现痕迹。舒瑜女士提出唐王朝曾以四川某地贡茶作为奠品。周峰先生就“奠茶酒”研究的资料发掘,提供了重要的线索。方素梅、卢梅、周旭芳女士也都对议题表示了关注。

王延中所长对在民族史研究中如何处理民族与区域之间的复杂关系,以及清朝奖励制度和民族政策、民族关系等一系列问题,谈了自己的想法。他对当前围绕“新清史”研究的激烈争论,也表现出浓厚的兴趣。

对于大家的讨论和提问,万红女士一边表示感谢,一边从容不迫地予以回应,显示出她对“奠茶酒”这一议题的思考并非一时兴起。据说,她已经搜集了数万字的相关资料,准备拓宽视野,从政治史、社会史、生活史的角度,对“奠茶酒”及相关问题进行更加深入的研究。

会议室的挂钟指向12点了,楼道里已是空空如也。主持人宣布演讲结束之后,还有几位学者意犹未尽,他们围着万红女士,继续与她讨论“奠茶酒”的问题。

如何组织这种跨学科、跨领域的学术讨论?如何在讨论中让大家互相启发,从而将这种专题性的讨论引向更加广泛深入的领域?我们对此并没有经验,“民族史研究的基础与前沿”系列演讲也只是一种尝试。不过,万红女士的演讲又一次让我们看到,这类尝试或许是很有意义的。

 

  中国社会科学院创新工程项目“少数民族与近代国家建构研究”暨国家社科基金项目“非汉族群入主中原及官僚君主制的延续”课题组

文章来源:梁景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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