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撰写《朱德与范石生》一书，我在几年前结识了井冈山革命博物馆的办公室主任李春祥和编研室主任饶道良先生。我们着重谈了范石生保护和资助朱德、毛泽东起义军的义举，也就朱德在井冈山反围剿战争中的情况和作用问题进行了较深入的交谈。
    朱德在井冈山反”围剿”中功劳巨大
    郭：20年前，我在宁冈县城龙江畔瞻仰了庄严的“井冈山会师纪念碑”。碑上刻有毛主席和朱总司令的诗词。朱德关于“红军会萃井冈山，主力形成在此间”的诗句，给我留下了特别深刻印象。
    李：朱德这句诗道出了当时工农红军的实情。由于得到范石生（他当时是国民革命军第16军军长）的保护和资助以及胜利地举行了湘南起义，会师时，朱德带上井冈山的部队有一万多人，毛泽东的部队是一千多人，所以又叫朱、毛会师。根据朱德的提议，两军会编后部队叫工农革命军第四军。朱德任军长，毛泽东任党代表，王尔琢任参谋长。全军下辖28、29、31、32四个团。28团是当年叶挺独立团的老底子，参加过北伐战争，王尔琢兼任团长；29团由湘南农军组成，团长胡少海，著名的战将萧克是该团连长；31团以秋收起义军为主，团长张子清兼；32团由袁文才、王佐的井冈山农民武装组成，袁文才任团长，王佐任副团长。
    饶：从战斗力看，28团人数多，装备精，训练有素，战斗经验丰富，是能攻善守的主力部队。该团有13个步兵连，一个机枪连和一个迫击炮连。此外，31团的1营也有较强的战斗力。该营的大部分官兵受过正规的军事训练，武器装备精良，这个营也得到了范石生的资助。粉碎敌人围剿的主要战斗都是这两支部队打的。
    郭：“黄洋界上炮声隆”中的炮，就是朱德起义军带上山的。湘南起义中，朱德起义军在粤北坪石一举消灭了长沙“马日事变”刽子手许克祥的两个团，缴获两千余枝步枪和一些山炮、迫击炮。由于地方方言，当时湘南军民把许克祥戏称为“许给枪”。下面，请你们介绍一下朱德在井冈山根据地的一些情况。
    李：朱、毛会师之前，朱德和毛泽东的部队分别面临着湘赣敌军10个师的联合会剿。朱、毛会师时爆发了蒋、桂、冯、阎对张作霖的战争，会剿部队大部队北调，进攻井冈山的国民党军队只剩下滇军杨如轩1个师。4月下旬，杨如轩以永新县城为大本营，兵分两路向井冈山革命根据地中心的宁冈和大、小五井进犯。
    面对来敌，红四军确定了集中兵力歼敌一路的方针。由朱德、陈毅、王尔琢率领28团和29团，在遂川方向迎战杨如轩的第81团，毛泽东率31团，抢占七溪岭有利地形，阻击敌79团，袁文才率32团担任对湖南敌军的警戒任务。
    在遂州方向，29团三营营长萧克率先出击，在黄坳同敌激战两小时，打垮了敌81团的先遣营。此仗胜利后，朱德制定了一个声东击西，在五斗江设伏的战法。他让王尔琢先率部队向下七方向开拔，然后乘夜黑转赴五斗江，并通过俘虏散布红军要打遂川的口信。敌人果然中计。当敌人在五斗江埋锅做饭时，红军从天而降，一举消灭了敌81团。从七溪岭向宁冈进攻的敌79团团长刘安华得此消息，不等杨如轩命令就带着部队绕过永新城向吉安撤退。第三天，朱德率领部队奔袭永新，追歼逃敌时，杨如轩命令守城的团出城救援，由于士气不振，被朱德部队打得抱头鼠窜，全线溃败。工农革命军乘胜占领了永新城。
    饶：五斗江战斗的胜利是朱、毛会师后的首次大捷，大振了红四军的军威，历史上称之为“一打永新”。
    郭：毛主席的夫人贺子珍不就是永新人吗？
    饶：是的。贺子珍在当地非常有名。她是永新人民的骄傲。
    李：杨如轩不甘心失败，在五月中旬，他纠集了4个团的兵力，由吉安再次向井冈山进攻。朱、毛商量后，决定采取“敌进我退、声东击西”的战术，主动撤出永新县城，向宁冈退却。为了迷惑敌人，28团和31团1营先出击湖南的茶陵，在茶陵的高陇同湘军打了一仗，造成红军主力进攻湖南的假象。敌人果然又上当了，杨如轩急令两个团开赴龙源口，企图越过七溪岭，直取宁冈。在宁冈的毛泽东得此消息后写信要求朱德、陈毅迅速率部奔袭永新。朱、陈认为这是一着“围魏救赵”的妙计，立即行动。他们率领部队在崎岖的山路上冒雨急行130里，傍晚赶到距永新30里的澧田，第二天凌晨，又率部埋伏在草市坳地区。
    上午，敌79团走进了红军的埋伏圈。王尔琢指挥28团奋勇冲杀，只用一个小时就全歼了敌人，还击毙了团长刘安华。然后，红军乘胜前进，直逼永新县城，向守敌发起进攻。听见枪声后，杨如轩又一次仓惶逃命，红军再次拿下永新城。这就是历史上所说的“二打永新”。
    饶：当年在28团任党代表的何长工曾有这样的回忆，他说：“朱德同志出色地领导了这次奔袭草市坳，二占永新的胜利战斗，是有远见、有预见的。特别是二占永新的胜利，表现了朱德同志的指挥才能。”
    李：1928年5月底，国民党反动派再度向井冈山发动进攻。参与进攻的江西敌军是杨池生第九师和杨如轩第二十七师，湖南敌军是第八军吴尚部3个团。他们分进合击，东西推进。
    面对两面敌军，朱德、毛泽东又一次采用声东击西的战术。红四军主力首先出击湖南酃县，打垮了吴尚部1个团，占领了酃县城。赣敌再一次上当，杨如轩带领27师两个团及杨池生第九师1个团，从新、老七溪岭方向进犯根据地；杨池生第九师进占永新城。红军主力得到敌人从永新出发的消息，立即回师宁冈。在宁冈新城，陈毅主持召开军事会议，研究作战计划，决定兵分两路：一路打敌人正面，一路打敌人背后。在新七溪岭方向，朱德率领29团和31团1营阻击杨池生师的李文彬团；陈毅、王尔琢率领28团，到老七溪岭迎击杨如轩的两个团；袁文才带领32团一部和永新赤卫大队，从武功潭一带侧出敌人。战斗打得非常艰苦，经过一整天的激战，全歼敌军一个团，打垮敌军两个团，缴枪四百余枝。这些战斗统称为龙源口大捷，是井冈山革命根据地创建以来最辉煌的胜利。然后，红军乘胜第三次占领了永新县城，彻底粉碎了国民党军队对井冈山根据地的第一次会剿。这就是历史上所说的“三打永新”。
    饶：龙源口大捷之后，在井冈山流传起这样一首歌谣：朱毛会师在井冈，红军力量强又强。不费红军三分力，打败江西两只“羊”。两只羊指的就是杨如轩和杨池生。这两位在云南陆军讲武堂时是朱德的同学。解放后，杨如轩写过一些回忆朱德总司令的文章，关于这次会剿失败，他写过这么一首诗：“三十年前一梦空，无端附逆乱交锋。那堪旗鼓未成列，忽报弹花满市中。”
    郭：听了二位的介绍，朱德在我心中的形象更加高大了。难怪文化革命中毛主席说：“朱毛不可分”，“没有朱哪有毛啊”！在井冈山反围剿严峻的军事斗争中，朱德无疑起到了极为重要的作用。
    真实的历史不容篡改
    李：在井冈山，朱德还以身先士卒，与官兵同甘共苦的优良作风，赢得了广大军民的爱戴。他在七溪岭战斗最危急的时刻，手提机枪，直接带领战士顽强抗敌；在宁冈新城，他同当地老表一起犁田；在大小五井，他与战士一起种植南瓜；在遂川碧州，他亲自给群众送盐。在宿营地，他和夫人伍若兰，同战士一样铺稻草睡在地上。当时井冈山财政极度困难，朱德和普遍战士一样，每人都是五分钱的伙食费。最为著名的就是朱德带头挑粮从宁冈上井冈山的故事。
    郭：这件事可以说已是家喻户晓，我也十分清楚。能不能说说“朱德的扁担”变成“林彪的扁担”，是怎么回事？
    李：文化大革命中，林彪、江青集团企图打倒朱德，他们造了许多谣，说什么“朱德同志从上井冈山的第一天起就反对毛主席。”“井冈山会师不是朱毛会师，是毛林会师”、“朱德没有当过一天总司令”，甚至把朱德的扁担说成是“林彪的扁担”。在林彪、江青等人的指使下，我们井冈山博物馆的展览内容都改了，馆里挂起了“林彪和毛泽东在井冈山会师”的油画，讲解员介绍说：“1928年春天，林彪同志率领部分南昌起义部队来到井冈山，在这里会见了伟大领袖毛主席”。他们还在井冈山毛泽东的旧居旁边，搞了个“林彪旧居”展览，甚至还搞了一处“黄永胜旧居”，也要人们去瞻仰。
    饶：他们这样弄，理所当然地要受到广大干部和群众的反对。但在当时的情况下，普通干部群众没有向上反映的渠道。这件事还是一个外国朋友给揭穿的。
    李：这个外国朋友是古巴驻中国临时代办加西亚。加西亚比较了解中国共产党的历史。他到我们博物馆看到毛泽东和林彪会师的油画，听到林彪率部上井冈山和毛主席会师的解说，十分惊讶。他曾向江西外事组的负责人提出过此事，还对外交部的陪同人员说：“不仅中国，在全世界都知道‘朱毛会师’，是朱德将军率领部分南昌起义部队上的井冈山，不是‘林副主席’。《毛泽东选集》和斯诺的《西行漫记》上都有记述。”他还说：“应当尊重历史事实，任意篡改史实有损中国共产党和毛主席的伟大形象。”加西亚的意见被外交部写成简报报给毛主席。在毛主席的干预下，林彪、江青的阴谋没有得逞。在1969年召开的党的“九大”和1973年召开的“十大”上，朱德都当选为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
    饶：1973年冬天，毛主席做出八大军区司令员调动的决定，在宣布决定的会上，毛主席还特意说了一段话。当时，朱德和邓小平分别坐在毛主席的左右两边，毛主席问朱德：“老总，你好吗？”朱德回答：“我很好！”毛主席点燃一支烟吸了一口，若有所思地说：“你是红司令啊！人家讲你是黑司令，我总是批他们，我说是红司令，还不是红了吗？”他反复重复着这句话。据康克清回忆，那天晚上朱德回到家里，谈起毛泽东的讲话时，还十分动情地落了泪。正因为毛主席在文化革命中保朱德，朱德才没有遭到像刘少奇、贺龙那样的灭顶之灾。
    郭：的确，“朱毛不可分”。历史的真实不容篡改，朱德的人品和业绩永存。    
    
                                           2006年8月24日